向阳一只西瓜

4/24 首尔 05：32

客厅里没有开灯。吴世勋在一片黑暗中独自站立，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像一座冰冷的希腊雕塑。

“你还不睡？”

“因为喜欢首尔的凌晨。”吴世勋回过头冲他浅笑了一下，背着光的侧脸隐没在阴影下。“哥不觉得吗？那种......啊，怎么说，全世界只有我，只剩下我，完美的孤独感。”

“孤独感。”鹿晗轻声地重复了一遍。

“孤独、寂寞、独自，随便怎么说，就是能够深刻体会人生到头来都只是一个人，是无法分享的，那种醍醐灌顶格外清醒的时刻。”

这座城市已沉沉睡去，只有远处孤零零的巨大广告牌彻夜亮着。吴世勋挺拔的站姿带着孑然一身的决绝。

“哥。”
“嗯？”
“北京的凌晨，是什么样的？”

鹿晗垂下眼睑，思索了一会儿，仿佛是因为想不出合适的韩语词汇，最后他说：“路灯的那种比较温暖的黄光你知道吧？大约，就是那种感觉吧。”

“快要到家的时候会有的那种感觉？”

鹿晗沉默了。他的手脚冰凉，如鲠在喉。

吴世勋想问的是别的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他都无法给面前那人一个皆大欢喜的答案，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转身离去，也无法上前拥抱那个孤独的背影。

他们再度安静地站立在吞没一切的黑暗中。

半晌，在鹿晗觉得膝盖僵直得有些疼痛，甚至开始想他们就这样站到地老天荒也不错的时候，吴世勋突兀地开口了。

他掐头去尾地问他，“你想清楚了吗？”

吴世勋缓缓转过身来注视着他，广告牌的灯光像流星在他眼中划过。

鹿晗这一生再也无法忘记那个眼神。




门铃几乎是伴着首尔的日出响起的。

鹿晗彼时正倒在沙发上细细品味作茧自缚的意思，怀里抱着几小时前被吴世勋扔到一边的白色纸袋。里面是他没来得及给出去的礼物。

可视门铃的屏幕上只看得到黑色的鸭舌帽和帽檐下露出的下颔骨。鹿晗的心脏一阵猛烈抽动，去按开门键的手不受控地抖。

他站在门口，恍惚地听着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每一步都狠狠蹬在他的心脏上。

直到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他面前，鹿晗尚在怀疑眼前是一夜无眠的大脑过于兴奋造出的幻象。

“你......”

“鹿晗。”吴世勋猛地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他离得太近了，唇边温热的吐息都喷在他脸上。鹿晗被迫仰起头来看他，才看清楚面前的人一脸疲态，脸颊上甚至起了几颗小痘。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审视他，专注得势必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鹿晗伸出一只手捧住他的脸。

“鹿晗。”吴世勋抓住他的手，掐头去尾地问他，“你想清楚了吗？”

鹿晗的心脏瞬间抽痛，嘴角上扬的幅度轻微得几不可察。

原来吴世勋也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变化太多。还是一样的漏洞百出，像从前一样简直把所有应当藏着掖着的底牌都明晃晃地摊在他眼前。

不管是此刻的他还是三年前的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下是遮掩不住的反复挣扎与不自信。

令人怀念又心碎。

于是鹿晗凑上去吻了他。


不是这样的。三年后他终于可以开口告诉他孤独的少年。

就算人生而孤独，但我会陪你度过每一个清醒的凌晨，站在首尔的你的身后，或者坐在北京的我的家中。

但我保证。那种吞噬了你的完美的孤独感，我会与你分享。

“I promise you.”

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不能失去你。
只有这一点，我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楚。




4/24 纽约 09:17

“诶？吴世勋。”金钟仁自出了宿舍以后第一次完全睁开眼，看到身旁一团五颜六色惊讶地张大了嘴，“你这件花衬衫哪来的？”

吴世勋罕见的好脾气，甚至都没有给一个白眼，心情颇不错地答道，“礼物。”

“哦。”金钟仁耸耸肩转回去看自己面前的屏幕。

曼哈顿的海岸线已经蜿蜒到了椭圆的机舱窗户里。纽约的天气和首尔一样晴朗。

飞机开始下降，金钟仁扣上了安全带。旁边沉默许久的人突然莫名其妙补了一句，显摆似的。

“迟到的礼物。生日礼物。”




4/24 大连 21：17

“到纽约了。”

鹿晗在录节目的间隙跑出去看手机，掰指头算时差。绕了半天才掰扯清楚东海岸和北京时间隔着太平洋差了整十二个小时。

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了好一会儿，给人回复：“辛苦了。明天下雨，小心着凉。”

∞/∞ 北京 ∞：∞

∞/∞ 首尔 ∞：∞

I promise you.
You know I’m always on call.

我随时为你待命。告诉我你需要我。

Fin.